尤洛卡广场西侧有一排树,我路过的时候树上还是绿叶衬着红果,非常令人赏心悦目。初冬的风迎面吹来,树叶簌簌地往下落,我的思绪也逐渐被此景打开。
我喜欢绿叶跟红花的搭配。老家的房子早已摇身一变成了当下最流行的房型,但是我依然记得房子之前的样子,仿四合院建筑,北屋与南屋相对,北屋是主屋,还有东西两间厢房,中间空出的院子叫天井。我家的天井跟别人家的不同点就是宽敞,天井不是用砖铺的也不是光秃秃的,而是一块一块水泥糊的地面,冬天不小心摔一跤得疼好几天!天井东边有棵腊梅树,西边有棵柿子树,沿着北屋中间的墙根还向外砌了个花圃。一到春天,清晨会有股清香,太阳出来之后花圃里姹紫嫣红。
每年秋天我都会吃上脆甜的柿子,但是不知道腊梅是什么味道。
在我的印象里,腊梅树不长叶子不开花,一年四季都是灰秃秃的样子,是名副其实的“懒树”。至于腊梅是开什么颜色的花,长什么颜色的叶子,结什么形状的果子,我都不知道。
可能是我七八岁的时候,父亲把腊梅树锄了,栽上了一棵小石榴树。石榴树非常争气!第二年就开花结果。石榴的花是红色的,配上绿叶,这石榴花就像红日,红得热情,红得热烈!比起黄色的柿子花,比起花圃里的花,我最喜欢这朵石榴花。
后来,花圃里的花都渐渐地死去了,母亲干脆把它们都清理掉,里面种了点小葱、大蒜、辣椒之类的蔬菜。
我记得春天的时候,我去J3上课,走到墨水河边闻到一阵花香,有种似曾相识感觉,这个花香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一到晚上,虽说春寒料峭,但是在墨水河畔、J1教学楼附近依然能闻到这个花香。
我决定要沿着墨水河两边一探究竟。
墨水河阳面是银杏树,没有奇特之处。墨水河阴面有柳树,有叫不上名字的花丛,还有一棵开着黄色小花的树。
越靠近开着黄色小花的树越有那种无以言表的清香。
我发现“新大陆”了!
植物牌上写着是“腊梅”。我恍然大悟,拿出手机拍照。
晚上给母亲打视频电话,我很得意地说:“老妈!你绝对想不到我在我们学校里发现了什么花,这花芳香四溢芬芳怡人啊!”
母亲笑着说:“什么花让你喜欢成这样?”
“腊梅啊!”我拿出手机来打开相册激动地说,“真正的腊梅!”
母亲笑着说:“你说这个啊,咱之前种的腊梅也开花也不见你激动成这样。但是那年春天没想到那么冷,腊梅给冻死了,你爸寻思它还能活才一直留着,到最后也没开花。那树还是你奶奶种的呢!”
“哪一年冻死的?”
“你奶奶走的那一年春天啊。”
记忆力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脑海中遗存的印象我分不清是梦境留下来的还是现实发生的。奶奶的音容样貌我是从哥哥姐姐的口中了解的,从她的身份证上知道她大致长什么样子。说实话九十年代的身份证上的人像是很模糊的,我都看不清楚她六十岁时脸上的皱纹,头发是没白呢还是白了一部分。
但她的眼睛依然像秋水一样清澈明亮。
我出生的时候她七十四岁,我四岁的时候她永远离开了我们。关于奶奶的事我只记得有个人跟我说:“别哭了,等你老了你就能再见着你奶奶了。”
她叫景春梅,她没有离开,她只是早一步去栽下腊梅树,等我老的时候我们靠着香味认出彼此,那个时候我就真真正正地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了。(作者:夏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