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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子的旅行

发布时间:2022年05月09日 10:54  点击:

人迹罕至的旧院子外,有一截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石缝里冒出了一株三叶草。“啪嗒!”三叶草的果实按时成熟,炸裂开来,溅了一地的种子。
  一粒种子似乎天生活泼,蹦得老远。他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幽寂,衰草连天,残砖破瓦,连云彩都很少光顾。他直勾勾地盯着路过的风,一天,两天,直到发出再也吞不下寂寞的叹息,他便生出了远走高飞的念头。
  一束蒲公英的种子刚好驭风而过,发丝飘逸,腰肢纤纤。“姐姐,姐姐!你要去哪儿?”他黯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带我一个可好?”蒲公英种子悄然而下,轻轻拉起裙角,半蹲在他面前,“我要去山那边的田野,那里野花丛生,她们都是我的朋友。”三叶草种子不禁张大了嘴巴,不假思索便拉起蒲公英种子的手,扶风而上,朝夕阳的方向飘去。
  不知飘了多久,他们降落时草叶上还凝着露珠,一股脑儿滑进了清新的泥土里。三叶草种子从未见过眼前的景象:各色野花身着彩虹织成的裙子,通宵达旦,载歌载舞,仿佛派对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他沉浸在此地的热情似火中,全然忘却自己是个外来者的事实。一天,两天,他突然喝腻了露珠与花蜜的佳酿,身体也日渐疲乏起来。
  一天,他正枕着双臂,盯着天空发呆,又陷入了熟悉的空虚之中,就连一只兔子出现在他身后都毫未察觉。“嘿,伙计!怎么无精打采的,要不要跟我去冒险啊?!”成熟而沧桑的声音出现在兔子两耳中间,将他从思绪中拉回,原来是一枚苍耳种子。“这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的坐骑,我们的梦想是走遍天涯海角!”苍耳种子拍了拍兔头说到。三叶草种子有些不知所措,狐疑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浪客身上,倒有点可惜了雪白的兔子。反正待在这里也没趣,出去看看也好,他正这样想着,身体竟已朝着兔头奔去。
  三个好兄弟,足迹遍布四方。他们曾在密林里穿梭,巧妙躲避野猪的追击;他们曾去往与世隔绝的原始部落,见证篝火辉映下的神秘仪式;他们也曾在雪山之巅凝望日出,虔诚祈祷……但唯独没有见过大海。
  于是他们一路向南,来到椰林丛生的沙滩。夜里,苍耳种子与大白兔睡得正熟,三叶草种子望着海面金黄的月亮,竟开始想家了。他在沙滩上写下句句告别,等到一有椰子成熟,掉落入海,他就乘着椰子启程。
  月光温柔地轻抚海面,他低头细细聆听浪花的声音,叹出一口感慨万千的气。脚下的椰子本就是个榆木脑袋,根本想不出安慰的话,只好沉默着,顺着海的纹理静静漂流。
  第二天一早,风停了,椰子被冲上岸,是一片荒漠戈壁。三叶草种子一阵沮丧,眼前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还不如自己家乡,他拖着无力的身躯,倚靠在岩石后。突然,他看见一团枯黄的庞然大物朝这边滚来,气势汹汹,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瑟缩成一点。越来越近了,那团怪物马上就到跟前了,似乎已经感受到那粗犷的低吼,他尖叫一声便闭紧了双眼。“别害怕,我是风滚草,他们也叫我沙漠流浪汉。”三叶草种子眼睛睁开一条缝,渐渐卸下防备,声音略显颤抖,“你好,我是三叶草种子,因为不想待在家里,跑出来玩,结果回不去了。”说完,便无奈抽泣起来。
  风滚草爽朗一笑,浑身肌肉跟着颤了一颤,显得更加壮硕。风滚草轻轻拍拍三叶草籽的肩膀说道:“我听外地的朋友提起过你们,种子迸发的时候只能到达周围一圈,所以大家都聚在一起生活。不像我们,没有家乡,一出生便在路上,风吹的方向,便是生命的方向。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追寻自由,有的人却向往安定。”
  三叶草种子似乎懂了,越发回忆起小院子的点点滴滴来。“好了,正好起风了,我可以捎你一程,或许能帮到你,如果你不‘晕车’的话。”风滚草说。
  狂风呼啸而起,卷起层层细沙,风滚草蓄力朝前方滚去,撒下一路的种子。三叶草种子拼命抓住他干枯的枝叶,只觉天旋地转,没过多久便昏了过去。
  傍晚的阳光虽不炙热却很晃眼,三叶草种子终于醒来。古老的青石板爬满青苔,时不时有蚂蚱闪过,湛蓝的天幕里划过三两飞鸟,丛丛三叶草已经从小路这头,延伸到了那头。作者:谭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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