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这么一艘时光之船,我更希望回到五年前,说是五年前,或许并不准确,我想回到那段有大把空闲时间的日子。
翻动承载着几年前甚至更久之前的记忆的书页,总少不了假期时在姥爷家的回忆。脑海中浮现的去姥爷家的种种画面,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温暖柔和的滤镜。小时候去姥爷家总是特别兴奋,周末的清晨,换上早早便准备好的新衣服,在十字路口的小卖铺前等着那趟通往姥爷家的车,绿色的公交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像是一条通向远方的船,虽然让我晕得厉害,却无法磨灭那份去姥爷家的期待。
我永远记得姥爷家的那组柜子,岁月在它红木的柜体上留下斑驳的痕迹,柜子上的镜子也缺失了一角,就是这样的柜子,每次我们一到家,姥爷便从其中掏出各种好吃的,有时是酸奶,有时是水果,有时候是我爱吃的零食。小时候总是不等大人吃完,随便扒拉两口饭便急匆匆地下饭桌跟表姐表弟去玩,只觉得大人们讲话好生无聊。长大了却更愿意待在饭桌旁听大姨他们聊些家常趣事,细细品味团聚的氛围。小时候赶上寒暑假,能在那住上一整个假期,可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上次在姥爷家小住是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姥爷在我记忆里成为一幕幕剪影。那里有大姨口中我不曾见过的年轻的姥爷,他骑着自行车前往几公里外的镇上为尚在襁褓中的我买奶粉的背影。有姥爷在棚下磨香油的那股浓厚的炒熟的芝麻的香味。姥爷骑着电动三轮带我和表妹上街赶集的身影。
还有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着的背影。大概是高三的某次假期,我终于又得机会去了次姥爷家,那趟绿色的公交车早已不在了,宽敞的大路使得昔日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缩减至如今四十多分钟便可到达。纵使时间如此之短,可距离我上次去姥爷家也已经快一年的光阴,当姥爷拄着拐杖出现在面前时,拿出我喜欢吃的东西时,我的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只留点点苦涩徘徊在心头。我不明白姥爷怎么在我没有见到他的日子里变成了这样,从脚下生风到现在拄着拐杖,从勤劳有力到现在苍老脆弱。我后来问妈妈姥爷怎么了,妈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变老了。
岁月迈着大步,夺走我们的时间,在姥爷身上留下深深地印记。我抱怨时间紧张,来不及到姥爷家去一趟,可我真的没有时间吗?
即使知道姥爷再三催促表哥来接我,我却选择了去旅游。很多时候并不是没有时间,而我却把一切怪罪给时间。我想回到那些有大把时间的日子,可当真的回到那时,我还会像儿时一样纯粹吗?我会选择用这多出来的时间和姥爷说说话,将那双永远含着他所爱的孩子们的眼睛记在心间吗?
我把遗憾怪罪给时间匆匆,却不知时间它就站在那静静地等着我,我却无数次与它错过。让时间、空间、人等一切客观因素替我背锅,把自己摘得干净,企图从这汹涌的负罪感抽离。我用想回到过去的愿景来掩盖当下的不足,用父母的不理解来为自己肆意发火提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奶奶听力不好成为自己不耐烦的挡箭牌……卸下遮掩着的外壳,沟通、陪伴或许才能让时间具像化,追上时间的步伐,留存住我们所珍惜着的美好瞬间。(作者:杨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