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不得不违约了。
约定了三年的千佛山只在梦里见过,梦里的千佛山云雾缭绕、高大巍峨,像我见过的所有山,却唯独不像千佛山。梦里的好友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下一切都好的愿望。睁开眼却始终是头顶白白的天花板,没有千佛山,也没有好友。
疫情前的生活碎片被装在回忆的罐子里,偶尔能看见微光却始终不足以照亮我。我曾经尝试将罐子打开,于是我开始搜索一些疫情之前的词条,尝试在记忆最深处挖掘它,企图用这种方式获取蛛丝马迹。仔细想却始终没有明晰,直到那个下雨多梦的夜,梦境里的我落在回忆的网里,我拼命撕扯紧紧缠绕在身上的网,向过去奔去。
回去的第一个地点是高一的寒假。我们回到老家,老家窗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灰,虽然老家已经没有人住了,但每年都会回来过年。与往年一样,我们备好年货,坐车回家。窗外的景像一帧帧油画,在斜斜的光影里染了一层暖黄。
回去常常要贴春联,二爷爷一勺面粉放进碗里,加水用筷子搅拌完就可以涂在浅灰色的石灰墙上,我负责站在凳子上将春联贴在墙上。这时候要用春联将面糊糊推平整。做完这件事就可以去找邻居们玩,同龄人虽然一年也没有见面,但血缘里的归属感让人们永远靠近。也可以去串门,那些热情的人们钟爱用自己的茶招待客人,每次有人来,茶水永远没有停的时候,微烫的茶水永远送到新的客人手里。
再回去就回到了那年初三去昆明,邂逅那条开满花的长路,坐船划过落满鲜花的小河,小河泛着波光,一束束阳光倾泻而下,洒在琥珀一样的水面上,光晕下的花丛格外美丽,温暖娇俏的像南方的佳人。我是爱花的人,于是去了斗南花市,一簇簇亮眼的花朵从一个展台延展到另一个展台,各种颜色让人眼花缭乱,细嗅来,各类香气席卷鼻腔,从鼻腔甜到喉咙里。
就连地上也全是花,花瓣落了一地,穿去的鞋上被花朵的汁液染了一层又一层色,身上沾了一层花香,回到家也能闻到来自云南花市的味道。花市一家店的店主用带有云南味的普通话,说着欢迎下次来云南玩这样的话。
梦醒了,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我始终等待着,等待着回到不用戴口罩,不用为疫情心慌的日子里,我知道,我终将会回到那时候,或许很久,但只要我还在,只要斗南花市还在,只要老家还在,装满回忆的罐子就不会遗失。
手机震动了几下,是好友。她还没睡,她说过几年毕业,我们一起自驾游去千佛山,我鬼使神差地戳开斗南花市老奶奶的头像。她的朋友圈里,满是一簇簇花,娇嫩可爱。
我明白,不必回到过去,当下即是永恒,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在最恰好的时候悄然出现,而此刻,我愿意等。
那年的花,在回忆里开得正好。(作者:李王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