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已九点光景,突然就想去山上走走。出门望见村边的东山,兴致愈浓,从沉物堆里翻腾出一个旧背包,大约是小弟淘下来的,已布满灰尘,将它抖擞了两下,顺势跨到肩上,便出发了……走了约十分钟土路,只身来到一陡坡前,下了崖头见一片草地。时值早秋,便是青中泛黄,突闻得潺潺水流声,循声前进,一条弯弯的小河缓缓流过,河边傍居着歪斜的老柳树,粗糙的主干刻满了岁月的沧桑。我坐在简陋的堤坝之上,目所及处,水从不知名的远处来,向更深幽的远处去,眯上眼睛听它的声音,淡淡的清脆,莫名地想起谁的歌:……弯弯的小桥下面,是那弯弯的流水……起身前行,是一条蜿蜒的山路,路上散落着些许青石。前几天刚下过雨,冲出的小水沟仍清晰可见,里面存了浅浅的水,蹲下身静静地看,好澄澈。谁人的倒影在摇,随着风的节奏,享受着,这来自云之上,山之巅的水呵,最终回归了这片土地,不想苦思历程,最后的最后,它静静地栖息在这寂处,便是完美。
起身行走,前方是好大的一片白杨林,排列精致整齐,树干胳膊粗细,想来是农人十几年前种下的,笔直的立着,透过枝干间的缝隙,看不到尽头,空留一片淡淡的模糊……半山腰处,是农人开垦的田地。一片棉花地,已经开了的,正在开着的,即将盛开的那些棉桃;一片红薯地,紫色的,绿色的叶,肆意蔓延的茎;一片玉米地,大个的棒子把杆压弯;一片高粱地,穗子红得耀眼,热烈着……我猛地觉得,有一块地好熟悉,寻记忆深处,真的就看见,在某一年的秋天,我和爷奶确乎就在这块地,爷爷拿着撅头,在前面刨着地瓜,奶奶在后面往竹筐里拾,我在垄上,用地瓜的细茎,左右分掰造着自己的独特耳环或是项链,享受地把玩着自己认为的艺术品。当一阵风迎面拂来,小小的脑袋里冒出那篇课文: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低着头,走着想……迎面撞进了蜘蛛网,没太在意,继续穿行,又撞了满脸。
我抬起头,走了几步,便又见两树干间,一只蜘蛛,驻足观看,它似乎正准备享用猎物。只见它从下面迅速爬上,超过了猎物位置,然后转过身子,倒滑几步,用前面的两只脚往嘴里送食物。
原来还有这般奥秘,我记得小时候看过一篇科普文章,说蜘蛛可以从蛛网的震动频率判断落于其中的是什么,以及猎物的大小等。没实践过,趁此机会,我试着用嘴吹动,然后用手晃动,果真蜘蛛都无动于衷,我欣喜若狂。再后来,我小心翼翼,不忍打扰这小生灵的梦。走多了,我发现大多网都织在与我们面部等高的位置,这似乎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网会落到我们的头或脸上,冥冥之中是否告诉我们:
面对事物,很多时候,我们要平视,而不是傲慢的昂起头,也不是卑微的俯下首。
穿过林子,再次看见来时的那条小河流,我知道我没走错路。水还在静静地流,流过了春夏秋冬,我步履轻轻地走,走过了童年少年,昨天走的是昨天的路,今天走的是今天的路,也是昨天的回忆。站在山路的尽头,再回首,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地祝愿:万物生灵一切安好。
爬上了崖头,再看表已是两点半,别了东山……(作者:孔苓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