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而无鱼。
石头森林的城市里,大家疲于奔命,为生活所营役。这个女子,她像一条鱼,被抛在烈日暴晒的泥土上,已没有水分可以依靠。
确如艾洛特的《荒原》所述: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荒地上生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掺杂在一起,又让春雨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
“在你的心里,一直隐藏着告别吗?”
“是的,只有告别才能让我感到安全。”
四月,屋后的小花园,空气里混杂着花泥的馨香。雨后天气温凉,简易的秋千架上,一身素衣的女孩晃着脚下的麻编拖鞋,长裙裙边被微风轻轻拂起,安然如她,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翘起俏皮的弧度,三分可爱七分天真。他站在花园入口,静静地发问,真的要走?她轻笑,嗯。眉眼间还是不减笑意。他看着她,不留任何余地?她还是笑着,嗯。他恨她的决绝,扭头就走,看也未再看她一眼。她,还是一样的表情,眼睛微闭,睫毛微翘,只是眼角多了两行潮湿。
她,总是特立独行。孤独是心里隐藏的血液,不管该或是不该,它就是在哪里。当经历痛苦的时候,她会想象一个人去费瓦登胡泛舟,这样痛苦就会被眼前的恐惧吞噬掉。向往孤独,永远依附于拒绝,拒绝爱,更拒绝被爱,从未明确过是自己不能够爱别人还是别人不能够爱自己。
也许,真正的她,是在河边走的时候听到的歌声,来自对岸,但是她没有船可以摆渡。
昏暗的弄堂里,廉价香烟夹杂劣质水粉的浊味肆虐地往鼻孔钻,她被一个一脸凶相、满身横肉的男人推搡着,她想要挣脱力量的束缚,于是她反抗,她转身,向那一脸横肉上吐了一口唾沫,肥胖的男人顿时抓狂,唾骂着狠狠抽了她一耳光,意料之内的反击倒让她心里好受多了,她冷笑,斜眼看着这个禽兽,肥硕的男人顿时就失了兴致,骂骂咧咧地走了。她这才突然失了力,困倦地靠墙蹲下,点燃一支烟,猛吸了几口,然后她用手捂着脸,食指划过眼角,抹掉一滴晶莹。她突然站起身,在这熙攘又暧昧的街巷里开始奔跑,紧身的衣裙,尖细的高跟鞋,她却跑得很狼狈,纵使如此,她还是必须逃离这流亡的街巷……一个人的悲伤,是什么可以丈量的?她想,应该是手掌,只有手掌才知道,某人曾掩面哭泣过多少次。
她也曾向往着去爱自己。向往着自己到了30岁依旧气定神闲,有自己的工作,聪明果断,为社会创造价值;不依赖于男人,但有自己独到的品位;能够为自己而活,懂得珍惜自己的感情,关心自己的健康;能安排自己,能支配自己,能控制自己———她向往着爱自己的最好方式。可是,迷乱的现实早已将她变得歇斯底里,连自己都厌恶。
唯一留给她回忆的就是破屋后边小花园里的秋千,可如今混杂的四月,已将花儿凌乱,孤单的秋千早已仅剩一片冷清……(作者:李斌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