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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若重光
发布时间:2014-12-08点击数:[]
一低眉,阳光斑驳落于脚尖,光影绰绰。
  只是一低眉,那人便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像旧电影里的女主角,伴着画外音从路的那头走来。起初如绿豆,渐渐如花生,直到脚步延伸到跟前,却不停留……如今,光阴寂寥。我已记不清那条路上的女主角是围着白底蓝边的围巾,还是穿着白底蓝边的长裙。她许是清冷,许是茫凉,许是漾着桃花状的笑。蓦然发现,她的轮廓已随时光朦胧,却终究挥之不去。
  一抬眉,一恍惚,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扬州八怪之首的金农,曾在一幅山水人物画上题:此间忽有斯人可想,可想。三两枝瘦竹,一二片闲云,此间清寂,你曾来过?我想是对的。
  冬日蒙蒙,却也难掩霞光熳熳。于是,去看日出。天色黯淡,清雾弥荡。夜如兑了水的墨汁,被莫名不辨的光亮稀释。墙根鲜有积雪,已半融,固化成长块,表面一层雪粒融化又凝固,覆上一层凹凸的冰壳,泛着滢滢的光。枯枝冷的打颤,形影日渐消瘦。我却没甚感觉,恍然记起,你说我为什么不怕冷,我说我是雪的孩子,孤独的存在着,没什么比孤独更死寂,更清冷。你笑着佯装擂我的胸膛,“又拽文,知道你文青啦。”如今,我仍守在你背影明灭的旧时光里把玩孤独、无奈。想来当初,我必是没有拽文,很认真的。
  家距离山并不远,所以常和你登山看日出。眼前,一列列山的剪影分明透着丝丝冷气,在寥廓的空间一笔笔勾勒,笔尖陡转处,那是你我常坐的石崖。目光滑过石崖,送向远方,已可见模糊稀薄的日影,白花花,冻得发颤,不忍现身。身后月亮还未消退,薄薄的一片贴在树梢顶的虚空。看了时间,六点十五分。原谅我辨不清这是夜,亦或是昼的归属。一如我此刻辨不清是你在身边的梦,亦或是你在心里的真。
  登山,闭着眼。我确信我可以轻易踩上凸起的大石,绕开细瘦的树枝,抓住粗糙的幼柏。只是鼻翼微微颤动,才觉得四周温度确是很低了。
  我是雪的孩子,却融不化我的身体,悲伤逆流成河,孤独丝毫不减。那天早上,日出霞光万丈吗?可我的角落落不进光亮。
  “飞过你的家乡,没有为我打开的门窗。我来自遥远的北方,此刻,已略染些疲惫沧桑。寻不到落脚的地方,如何停下破败的翅膀。算了吧,算了吧,何必虚妄。砍下我瘦弱的翅膀,坠下吧,坠下吧,趁着天还没亮,坠入未醒的梦乡。”
  那天从山上行尸走肉地晃回家,在纸上写下上面的话。习惯把一切付诸于文字,可又不忍心剥开皮囊,剖开血肉。我确信我已练就到可以淡淡的逗引回忆,波澜不起。很荣幸,果真没人读懂我的孤独神伤。
  天又下起纷纷扬扬的雪,确是败絮状的雪,一片或一团,乱蓬蓬的在冷空飘荡。十二月的枯枝,青瓦,野狗变得臃肿破落,我没有文人骚客的眼光,看不出这时雪片纷飞的美感。然而,只这时,才觉得天的确冷了吧?因为缩在屋里的人也变得臃肿,落魄的像屋外的枯枝,青瓦,野狗。
  雪片大得足以让我歇斯底里地在雪地里撕扯。于是,我便走出家门,坐在温度尚存的雪地上,任由那股温暖侵袭着我,我沉醉的闭上眼。双手摸索着温暖的雪片,“刺啦”撕开一片,“刺啦”撕开一片……雪不再下了,我虽闭着眼却可以感觉到。感觉到雪不再下,你在我耳边轻吟,不远处有烟花“砰砰”的响。我确信我没有睁开眼,昂起头,却看到烟花绽放,渲染一片虹幕。
  一道接一道的光亮由地平线直射天空,在目光所及处亮点骤然爆炸,点点的火光把天空灼烧成筛子。热浪在其中横冲直撞,撞得天空虹幕抖擞震颤。
  恍若被从梦魇拽出,全身冷汗。睁开眼,看到我只身滚在雪地,扑腾乱一片雪窝,没有你的火热,没有我的情迷,只铺满雪的碎片,只烟花不知疲倦。或许我未曾醒,或许我未曾梦,摸不到你的温度,望着烟花灿灿。这才想起,妈妈传来的消息,你被车撞,早已躺在医院。噢,你不会再醒了。嗯,你不会再醒了。泪光更盛,却难算得上悲伤。或许,只是为烟花的光亮感动。炸开的烟花迸到我的身体,灼热了我的皮肤。真好,久违了,许久不见的光明。闭上眼,我多么享受带着痛感的光明。以至于早忘了你离开时的背影。
  烟花漫山,开满了我常坐的石崖,开满了东方的湛蓝天空,比日出更剧烈的灼热着整个时间、空间。忽若重光,真好。我淡淡地笑,淡淡地起身,淡淡地拍打掉身上的雪,在这片重熔再生的新天地里昂首前行,一步,又一步……(作者:
别龙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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