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罐远去的苞杆糖,那一股浓郁的甜香穿越时空飘来我记忆的星空。
我童年的乡下生活,拮据而温馨。外婆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一点也不寒碜。外婆时常念叨:“旧社会哪像人过的日子,你们赶上新社会,生在福中要知福!”
那个时候,物资匮乏,心灵手巧、勤劳豁达的外婆,使出十八般武艺改善我们伙食。外婆语重心长地说:“人只要勤快,能吃苦,靠自己,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每年秋收,外婆都要亲自为我们熬苞杆糖。
熬苞杆糖选料讲究,火候把控也要恰到好处。生产队的苞谷收完了,外婆带着我到地里选苞杆。选苞杆的诀窍是一看二尝:首先要看是否茁壮颜色青绿色不干枯,其次砍下后再尝试是否甜味醇正而汁液多。外婆负责选、砍,我负责收集、打捆。
苞杆扛回家来洗干净,用菜刀斫成一节一节的小节,之后倒进灶上的大砂锅加水盖上甑盖,用大火煮的同时用木棍不停地翻转。直到闻着满柴屋飘香的糖味,才用笊篱将一节节苞杆捞出,放入大木盆上搁着的筲箕里用清水过滤,将过滤后的糖水倒进锅里,用木棍把它和锅里黏稠的糖水搅拌均匀,然后继续用文火慢慢熬制成黏黏糊状,冷后盛入瓷罐。
这样黄橙橙,甜香醇厚,回味悠长的苞杆糖就熬成了。揭开瓷罐盖一条小缝,纯香扑鼻,令人垂涎三尺。
说着容易,做着难。煮苞杆的火候,文火熬糖的温度和时间拿捏、搅拌的频率,每个环节都至关重要,外婆的手艺炉火纯青。
外婆熬的苞杆糖用来蘸嫩苞谷粑粑、糯米粑,和着开水喝,特别带劲。全家老小围着餐桌吃刚出笼的嫩苞谷粑粑蘸苞杆糖,个个吃得津津有味、胃口大开、满头大汗。外婆还把苞杆糖馈赠给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外婆教导我们:“做人心肠要好,多积功德做善事,好东西要大家吃才香。”儿时的困窘生活因苞杆糖而变得丰盛美味、多姿多彩,人际关系因外婆与苞杆糖而变得暖意融融、和谐美好。
外婆熬的苞杆糖,在记忆深处已封存四十多个年头,犹如陈年老酒,历久弥香。外婆像辛勤的蜜蜂,不停地忙碌,熬出香甜苞杆糖,熬出甜蜜生活,熬浓情深意长的悠悠岁月。
黏黏的苞杆糖,甜甜的回忆……(作者:周德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