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总是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给我一种措手不及的震撼。风起云落,我看见过去的三年在指缝悄无声息的流走。散发着薄荷清香的高中生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静夜无眠,唯有堆在手边的急需解决的图纸,和枯燥至极的高数计算搅得空气嗡嗡作响。桌边的木槿花静静摇动,昏暗的橘色灯光使她白皙的花瓣变得浑浊。我拿出那张通往海南的机票,长吁了一口气。
或许,我真的该好好看看天空,让阳光翻晒翻晒自己的心情。
就这样,我带着满满的希望,随父母登上了去海南的飞机。
海风,微微的,咸咸的;海水,蓝蓝的,静静的。广阔无边而又温润如玉。听导游说,这里的水下景观是很有名的。于是,在参加过简单的潜水训练后,我便扎进了这浩渺的海洋里。
熟稔的世界一下子消失的不见踪迹,留给我的,只是一片无垠的蓝色梦屋,我带着对另一个世界的心驰神往,迫不及待地向下摸索。可我还未来得及享受大海那“皓月落沧海,碎影摇万里”的气势时,一阵刺痛突袭双耳,任我如何搓捻揉捏也不见好转。
怎么办?就这样放弃吗?
渴望战胜了理智,我握紧双拳坚定的向下摸索,耳畔的刺痛愈演愈烈,仿佛无数根细针来回抽插穿刺,不见一滴血,却如丝煎熬。耳边仿佛放了一架低音钢琴,伴着急急地流水声在耳边奏响,轰鸣。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涌了上来,目镜上出现了一层水汽。从未,从未像这样被困在一个与痛苦肌肤相贴的绝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似乎连粗犷单调的呼吸也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心里像是有千万只小虫在啮咬,随着痛苦逐渐逼近,一步步地蚕食我的斗志。我看见赫卡特挥动着她邪恶的手,冷冷地笑:“回去吧,上面的阳光依旧美好,何必再受这痛苦折磨。”是的,曾有多少次打算就此转身,逃离这痛苦的境地。然而,心中始终有股念头化为一股暖流,灌入我冰凉的脊柱,支撑着我继续无休止的探寻。
终于,一团明亮的色彩闯入视线,那是斑斓的热带鱼群。它们在满坡的珊瑚中轻盈地游动,当你想亲近它们的时候,却又倏地离开,若即若离,轻盈之极。这些小精灵在水里闪烁着点点银光,宛如一块块彩绸交织于水中。一条条薄纱般的尾巴布满了精致的花纹,嘴儿一张一合,似与游者相乐。这水里的珊瑚恰似海里的殿宇,样式多样,颜色绮丽。或许只有这些隐在深水之中的珊瑚才有着那样的灵动之美。正是因为它的包容,它的佛性,才使得这静谧的水下世界多了一份绚烂和多姿。总之,围绕在身边的,是深深浅浅的蓝色;撩逗鱼儿的,是流动不定的蓝色。我置身于这片天地,这一刻竟有了一种流泪的冲动。是的,再苦再涩换得此刻已是欣慰之极。
或许,我们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转动,但我们却都不是圆心。那些艰难的岁月,不过是些忧伤的甜蜜。在回忆中,仍然溢满了无限的温情与欢喜,似乎那段生活,真的就像描述的那样,泛着浅淡的光泽,如水中的珊瑚一般安静。就像一只蛹,奢望着什么时候能够一日日吞噬掉自己的绝望和无助,并在振翅高飞的那一刻,收获无限的欢喜。
回到家的日子里,我又面对着那些数学题,它们依旧让人难到窒息,但是我只要闭上眼睛,让那片芬芳的蓝色慢慢浸润我的身体,我便能看到梦想的颜色。而那些过往的回忆,就像初摘的柠檬草,辛酸而又芳香。桌边的木槿花,开得那样肆意,像是宣泄着什么。粗糙的心终于归于平静。绕一圈,我发现,我还有更广阔的地平线。(作者:张馨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