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对教育的叩问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办公室里,书案上《地理信息科学导论》的课本被反复翻阅。窗外,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指尖划过学生名册时,两个特殊的学号跃入眼帘——一个曾是专业倒数却点亮了导航芯片的微光,一个曾痴迷于游戏却拿到了天文观测的密钥。
案头《论语》被风掀开,“有教无类”四字在光影下忽明忽暗。两千年前的智慧穿越时空叩问:那些在专业坐标系里“偏移”的年轻人,是否正前往更辽阔的星辰?钢笔突然悬停,墨迹在“导论”处晕开一朵蓝花。怎样更好地让同学们理解这门科目,如何把他们“导”进地理信息的兴趣里呢?那个萦绕几十载的问题再次浮现:当通识教育试图用同一把标尺丈量所有灵魂,我们该如何发掘那些藏在暗处里的星光?
二、破茧:一台计算机带来的重生
一位1997级测绘专业的男生缩在教室的角落,作业本上的红叉,成绩单上的倒数,同学们的歧视,都仿佛刺眼的箭矢,一根根刺向他的心脏。他曾一度堕落:“还有必要学习吗?还不如退学早早找工作。”甚至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买票回家了。我和其他老师极力劝导,把这位少年从火车站劝了回来。
我一直认为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闪光点,都有无限的潜力待开发。在那个计算机还未普及的年代,我把他拉到了办公室,给了他一台电脑:“要不要试试这个?我教你学C++。”他空洞的眼神里似乎忽然有了光:“老师,我真的能学吗?”“记住,学好C++,走遍天下都不怕。”于是,他成了我办公室的常客,从学习基础的语法,到编译完整的代码,再到独自编写出程序。不承想,我给他“开的小灶”成为他未来走向社会的基石。
毕业后,他跟着我一起干项目。当时我们接到一个应急做导航的项目,在GPS和北斗尚未普及的年代,我们仅凭原始的GSM信号,在一周内就完成了整套系统的搭建,而他,正是这次项目的主力之一。后来他转向渔船导航研发,重新扎根C语言基础,在芯片中写程序,成长为软硬一体化人才。
前几年,他通过“人才引进”来到广东某科学院研究所,带队攻坚光刻机芯片。我问他:“美国卡脖子的8纳米工艺,咱们能突破吗?”他答得干脆:“单件能做,批量还要熬!”这话让我心头一热:当年那个“学渣”,如今正用最硬核的方式打破技术垄断。
看着学生从当年被他人定义的“学渣”,到如今的专家,我不禁在想,我们应该如何定义“好学生”?是成绩单上的数字,还是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教育最残酷的谎言,就是用标签封印无数可能。那些曾被定义为“迷途者”的孩子,或许只是缺一个人去发现他灵魂深处的星辰,缺一台属于他的电脑,缺一句“试试看,你远比想象中强大”。
三、跨界:从“电竞选手”到“追星人”
“咱们班谁玩游戏最厉害?”2018级导论课上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后排某个始终低着头的男生猛然抬头。他叫王博,因高考调剂“流落”到地理信息科学专业,却因“电竞大神”的身份小有名气——王者荣耀职业战队指挥。当时我正在进行一个与游戏相关的项目,急需懂游戏逻辑的学生参与,王博主动请缨,正是这次,让我与他熟络起来。
后来我了解到,他对物理有着浓厚的兴趣,虽然我们是地理信息科学专业,但专业并不是兴趣的禁锢,而是通往梦想的跳板。于是,我鼓励他跨专业考天体物理,但这条路,荆棘丛生。第一年他铩羽而归,但他没有被挫折打倒,次年再战,他凭借着坚韧不拔的毅力,成功踏入了南大天文系。窗外星河低垂,我仿佛看见那个曾被视作“不务正业”的少年,正将游戏里虚拟战场的谋略,化作丈量宇宙的标尺,一步一步走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
四、突围:重构知识的经纬网
“明明是想来学地理的,怎么变成计算机了?”新生见面会上,总有学生看着课表发问。这让我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面对测绘仪器手足无措的身影,想起导论课上低头打游戏的少年。我想,教育改革应从实践开始,不再让学生背诵枯燥的理论,而是引导他们深入了解专业,培养他们对专业的兴趣和独自思考的能力。当同学们不再拘泥于课堂,当他们的兴趣爱好不再被认为是不务正业,当他们的奇思妙想擦出创新的火花,当他们的质疑得到了肯定……或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有教无类”。于是,灵光一现,似乎有无数条分支以《地理信息科学导论》为中心,在四周蔓延、发散。知识从不是孤岛,而是等待连接的星群,如何更好地引导学生迈入GIS的大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五、星光:点亮灵魂深处的教育星辰
暮色中的校园,总有新生在梧桐道上徘徊。或许明天,又会有某个“格格不入”的年轻人敲开办公室的门:可能是痴迷哲学的地理生,可能是想用游戏引擎模拟生态系统的少年。在这个AI能解构所有知识的时代,我们更要成为那个帮学生找到生命算法的人——就像有人用代码重构空间维度,有人用星轨破解时间密码,而我们要做的,不过是给学生一个找到自信的机会,帮他们点亮灵魂深处的星辰。“你眼里的世界是什么形状?”教育的终极使命,从来不是修剪生命的形状,而是让每颗星辰都能在自己的轨道上,发出独一无二的光。(作者:李云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