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秋总是到来得莫名突然,让人在猝不及防间便觉察到寒意。在这渺渺的寒意中,我看着人间,看着这为我熟知又总能让我恍若初识的人间。
微风掀起了秋叶,并给了它们跃向深渊的勇气;长空明朗了朝阳,并给了它毫无阻碍的前路。我看到人影稀疏,走在这万物萧条的人间,常人仿佛也被这乍临的秋征服,而瑟缩在屋内不愿面对;我看到秋水如寂,在秋风下也不起一丝涟漪;我看到天光无力地洒向大地,企图将最后一丝温暖带给人们,却收效甚微;我看到风带起丝丝炊烟,将人间的气息吹得彻底消散。
是啊,人们向来是不喜欢秋日的,我也不明白,这物候寒凉、万灵寂寥的秋,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春日万物生,盛夏人间旺,就连更为萧条的寒冬,也有着晶莹的雪花替它点缀,可秋呢?秋给人们的,大多是感伤与别离。我看到有人在绵绵的秋雨中期盼与妻子重逢,却不知她已亡故;我看到有人在劲朔的风中悲叹自己的命运。秋风给黄叶的,究竟是面向深渊的临门一脚还是一往无前的勇气,给朝阳的,究竟是一马平川的坦途还是一路安逸后的灭亡。除了秋叶与朝阳,无人可知。但,秋是不被人喜欢的啊,人们说,是秋天的到来带来了万物的休亡,是秋带来了寒气与苦闷,没有人愿意待在秋天。人们为了安慰自己,说起所谓的“秋是倒放的春天”,说起“秋是来年的基石”,可是啊,没有人去在乎秋本身,人们所盼望的,是万物苏生的春日,是充满希望的来年;没有人,喜欢秋日。
可我啊,偏偏有着一种逆反心理,偏偏在我的眼中,秋也有着无限的美好。我喜欢在秋光中百无聊赖地走向远方,我喜欢在秋雨下缓步慢行走向迷惘。在其中,我看到拥抱旧木的叶挺直身躯不愿离去,也看到一地落叶借力起舞;我听到满目金黄簌簌有声,也听到轻雨落湖淅淅作响;游鱼不甘于秋水的沉寂,在淅淅落雨中惊起波澜,宣告着自己的存在;天光不愿落寞,在沙沙林叶间倾注心血,照亮着迷茫的人间;我看到灼灼少年在秋寒下奔跑,我看到人间仍旧欣欣向荣。那位思念妻子的人在雨中找到了希望,那位悲叹命运的人在雨中想起了天下。人们逢秋便叹,不愿意见到它的到来,可也有“我言秋日胜春朝”,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是寂寥的季节,却也不乏独特的光景,也不乏其顽强的生命。
纵然生命中的大多数时间乏善可陈,但生命仍旧在不断向前,如寒蝉凄切,依然声声不竭;旷野千里,不见人烟,但寒秋中仍有蟋声阵阵。
其实,人们从不害怕秋天。(作者:吕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