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若有颜色,那一定会是彩色,不同于春色的绿、夏色的红,秋色的棕和冬色的白,她像是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有光彩夺目的短暂,也有冷却归尘后的别离。
我漫步在致远路的明媚下。阳光会为万物镀一层金色的暖,我不喜燥热,便躲进了树荫里。清凉间,瞥见了在励志坊里的小径上与青春留念的学士们,我才意识到,彩色的六月又到来了。
六月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她踩着时间叠成的小船,顺着岁月的涟漪流向我们,脚步轻轻,甚至蹑手蹑脚,她喜欢先酝酿一场风雨,淋得大家都无心注意她的造访,待风平浪静时她走过彩虹,挥一挥衣袖,便带走了青春。
我人生中有两次印象深刻的毕业。
第一次是三年前的高考,学校原计划只放一周的寒假,二月五号准时开学,而好巧不巧,那时新冠疫情爆发,我们在家里开始了三个月的网课时代,五月多回学校一模考试,高考延迟一个月。
那时候全国上下一片阴霾,每天都有很多人感染新冠,在疫苗没有研制出来的时间里,新冠就是生命的收割器,恐惧笼罩在每一位国民的心里。而国士镇前线,医生战死神,军人传希望,全国上下万众一心共同逆行,每每想到那时伟大的民族团结力和奉献力,我总不免热泪盈眶。我相信即便有再大的困难,中华民族也将用血肉之躯高筑钢铁长城,抵御一切来犯之敌。我鼓起勇气,走向了属于我的战场。
高考结束,一场曾经以为会惨烈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战役,平静地结束了。当迟来的时间小船前来回收我的中学时代,我心中没有不舍,只有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家国的热望。
第二次是今年三月的退伍,本以为退伍那天会是少年荣归故里的苦尽甘来,会是理所当然的撒野狂欢。可真到那天,我只感到不真实,和对陌生世界的恐慌。军营不是学校,出了大门再回头便只看得见荒芜。他仿佛出尘于世的桃花源,为客一次入园,便已今生有幸。
坐在高铁站等着通往家乡的列车,我的眼睛不受控制的辣,我好久没有那样狼狈,我想把自己再藏进困倦里,希望梦醒之后我还在熟悉的铁架床上。我做到了前者,可六月这个小家伙截断了我回到现实的路,让我停泊在这陌生的假象里。我看着眼前的候车屏,久久无法回神。
部队是一轮烈阳,靠近他时,他的灼热会烫伤我,可远离他的光时,适应的热会转冷,熟悉的亮会转暗。时光小船带走了我的军旅,也套走了我的光芒。
思绪朦胧回转,我已驻足在原地愣了有一会儿了,我摇摇头,又想抬头看一看天上的时辰,却被头顶的树叶遮了个尽。我又开始了发愣,好像非要站在原地透过这片片树叶的缝隙看见什么才肯继续走。
忽地,树叶的窸窣声里传来了开怀的笑意,我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不远处有一位姑娘,双手高举着蓝天,满面春风,笑靥如花。恍惚间,我头顶的树叶散开了,一束光直直地打在我的脸上,我看见她的帽子飞起,落在了“天下为公”的石碑上。(作者:姚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