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乘校车一路东行,或灰或白的云彩被抛在身后。挥挥手,我潇洒地不带走一片云彩,云却一路跟上来。校车行于胶南瑯琊山间,环山公路随山势起伏,时而在平缓的山头,时而在险峻的山腰。路边裸露出青白的山岩,氤氲着苍翠的山木,这与蒙山的经历有所不同。前者多些奇秀,但过于单薄,后者则在厚重中少些清丽,石头及石旁的矮松背负的历史太多,潇洒不起来,云却是一样的。
不知何时云已漫到山路,先是一丝丝,如炊烟般飘来忽去,附在草木山石上。透过窗玻璃,车里夏日的焦躁一下子化成气,被清凉生生挤了出去。云渐浓了,不知是车钻进云层,还是云层瞬间落到地面上。司机不得不减速,我得以看清,近处的草木成了暗绿色,眼过处闪着从远处借来的光芒。“空翠湿人衣”,却不是草木,而是雾一般的云。偶开车窗,山风夹着雨丝钻进少许,衣服有些潮湿。车随山路环行,至山口处已是一片明亮。抛下的白云青烟缠绕的山峰,只有因云白头,临风陨泪。心灵经历一番洗礼,把带来的灰尘洗尽。而眼下便是胶南城区,宽阔的公路自群山上延下去,两旁排着整齐的路灯,公路的深青与路灯架的灰白使山体和城区完美结合起来。只可惜少了树,高大的白杨或法国梧桐。
山里的云终是落在了后头,城市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幅瑯琊酒的巨幅广告牌引起我的注意,始皇帝立身碣石,把酒欲饮。我这才想起,当年千古一帝东巡到此,就站在瑯琊一隅,遥望东海仙山做着长生之梦。斯人已故去,历史烟云早已把这些故事湮进黄土枯叶。不知这云是否还是当年的流云,是否还记得这些琐事?始皇帝在这里只留下威严的石像,神往于东海,他在感慨瑯琊酒美时,是否也哀叹生如浮云呢?若他早看透这点,珍视秦家河山的一草一木,远离长生的虚幻,历史恐要重写了罢。
胶南的楼全是新的,路面宽阔干净,大片草地、林木的点缀,让这个东海小城多了份亲近、自然,给我带来另类的城市形象,自然与人十分融洽。云则被撕成丝状,在城市高空渐渐向内陆飘去。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可持赠君。”自身后烟锁雾绕的山头好似传出缥缈的踏歌声。(作者:刘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