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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锋深处的波纹
发布时间:2010-11-22点击数:[]
林海音,“为了记忆童年,使之永恒,我何不写些故事,以我的童年为背景呢!”于是她轻轻撩起记忆的波纹,让自己的童年留在了那《城南旧事》里。当我轻轻碰触到这个纯真而古朴的女性的记忆时,便深深地爱上了她。
  “林海音是台湾女性意识最早的呼唤者和奠基人”(《台湾地区文学的透视》,古继堂,黎湘萍等著),她的小说大多以女人、婚姻、家庭为中心,叙写女性的种种不幸、哀愁和痛苦、忍受和反抗。通过她们的悲剧命运,揭示出传统的性别角色对女性人生的强制性规定和深深的戕害,表达了中国妇女要求民主、自由、平等的呼声和反抗,并隐含了一个典型命题:女性自我意识、自我价值追求在女性解放过程中的重要性以及女性解放的艰巨性、长期性。她小说中的每一个故事几乎都是一个女人的爱恨史,透过这些故事,我们看到了一个个在压抑与束缚中苦苦挣扎的活的灵魂。
  《城南旧事·惠安馆》中的疯女人秀贞,曾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性,她把自己对爱人和孩子的爱当成她全部的寄托。她的爱是如此深切,固执地要去寻找他们,最后却惨死在火车轮下。从《婚姻的故事》中的怡姐身上,我们看到了一个对婚姻毫无把握、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的女性形象。所不同的是,她从怡姐的精神和心态入手,更多揭示出女性对待命运的麻木和不觉悟。从怡姐身上,我们感受不到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的生命的自主意识,我们在“哀其不幸”的同时,更多的是“怒其不争”。
  林海音给予我们的不只是受压抑、受束缚的悲惨女性,其中也不乏身陷困境却勇于同制度作斗争、相对独立自主、把握了自己命运的女性形象。《城南旧事·兰姨娘》中的兰姨是封建社会孕育出来的一个“畸形儿”。她勇敢地逃出那个充满了侮辱与损害的旧家庭,虽然还不是一个各方面都已经完全独立自主的女性,但她的选择已经使她跨入了现代女性的行列。在林海音的女性形象里,有堕落的,也有被理想化的,但她们似乎都在解释着同一个主题:处于现代与传统夹缝之间的旧式女性,原本都是善良而美好质朴的,女性只有真正从精神与观念上真正迈向现代,拥有真正的自主意识,勇于反抗压迫与束缚,才能走向自己的明天。
  林海音不只写女人,她透过女性生活的艰难历程,将一段历史向我们道来。她以小说的方式,“把上代的事事物物记录了下来,那个时代是新和旧在拔河,新的虽然胜利了,旧的被拉过来了,但手上被绳子搓得出了血,斑渍可见”。她熟悉大家庭的生活,借助这个真实的背景,将许多在新旧冲击的时代洪流中的女性,以平静的口吻记录下来。她们或逆流向上而终于被冲到下游来,或一直在洪流中挣扎。《殉》写了一个发生在“五四”前后的“冲喜”的悲剧,《烛》抨击了“一夫多妻制”和封建宗法制度的罪恶。在描写被压抑、被迫害的女性时,林海音从不同侧面入手,向封建制度开刀,揭露封建社会对人性的摧残,也写出了封建社会的根基———伦理道德在“五四”的冲击下逐渐瓦解,不堪一击的趋势。透过女性世界的发展与变化,揭露出封建制度必将在时代发展的洪流中湮灭的命运。时代的更替中,最痛苦的莫过于那些迈入新时代的旧人,他们一方面受旧时代的影响已是根深蒂固,另一方面又深深的感受到,新时代的到来是那么的不可抗拒。
  “一部小说便是一段不可磨灭的人生史。”从《城南旧事》里的小英子到《婚姻的故事》里的夏太太,经历着人世的变迁,一批批的“好人”与“坏人”自她身边匆匆经过,他们的命运给了作者一面照亮人生的镜子,让她从每一个或悲或喜的故事中,品味出独一无二的人生况味。她总喜欢在小说平静的叙述中介入一些自己的人生理解,“我又常常想,一个人的一生,怎样才算有意思和没意思呢?少女的时代也许最有意思,不管是不是读过书,总会期待和幻想着一个理想而美丽的将来。但是终身的幸福寄予别人的一念之间,他们就得信服‘认命’的宿命论。”作者就是在这一个个“我想”中,遍看世事沧桑。德国诗人海涅说过,“一个伟大的作家,他的笔往往是超出他的灵魂以外的东西”。透过林海音《婚姻的故事》我看到了“新写实主义”的先声,她勇敢地将自己的写作意图写入笔端,从一系列故事中流露出来的是一个正式的“自我”。尽管有些故事是经过作者润色的,但却仍然是那么真切、深刻,可以在现实人生里找到与之对应的角色。林海音在刻画人物时,注重对心理的描摹刻画,那幽淡平静的笔调,总能以最简单的表达抓住最微深的心理波澜,女性心灵的悲哀痛楚与未来生活的命运沉浮,寥寥几笔便活生生表达出来。
  林海音她以淳朴的笔调为自己写着自传,为故乡写着颂歌。童年,少女,直到成为妇人,她最美好的生命留在了城南这片热土。童年的金阳已经从海天相接的地方落了下去,只留下一抹余晖,于是她把那些身边的风土人情、生活方式和人们的思维观念等一系列有关故乡的记忆留下,留在美好或悲伤的梦里。我喜欢这种向故乡示爱的表达方式,唯有这种不染纤尘的表达才不至于将最美的东西玷污。
  林海音,人们心中永远的英子,用她独特的慧眼、卓越的表达技巧,描摹出不一样的人世沧桑。她将自己的根深扎在自己的时代,轻轻撩开记忆的波纹,透视到社会人生的真理。那率真淳朴的笔锋里深藏着一股暗流,当它舒缓地流出,带给你的是清新豁达,或是温馨难忘。(作者:谢文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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