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午后强烈的阳光被头顶厚实而繁茂的法桐叶遮挡得只在地上洒下几点移动的圆形光斑。
整条林阴道南北延伸着,偶尔会有一对手牵着手的年轻情侣或一只目光散漫的狗沿着路边缓缓走过。一阵微风吹过能听见树叶在头顶你推我搡的打闹。
在这条未知的林阴道上路过了很多家咖啡店后,我最终决定走进这家店点一杯咖啡坐下来歇歇脚。并不是因为它哪一点吸引了我,只是因为今天是周末,路过的前几家咖啡店从窗外看来人都已经很多了。停在这家店门前,透过半磨砂的玻璃推拉门我看到一个长头发扎成马尾的姑娘站在柜台里的轮廓,这让我安心了很多。
我小心翼翼地轻轻推开门使它尽量不发出破坏整个安静氛围的噪音,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老而旧的推拉门被时间踩踏的扭曲变形,我不得不双手用力拉开它。店门艰涩的呻吟让扎马尾的姑娘抬起头迎上了我的目光。我刚提起嘴角对姑娘露出一个礼貌而温和的浅笑,一个皮肤白皙的男生就单手托着红褐色的木质托盘从里间走到柜台前,轻声对我说:“请先到里面坐,memu马上到。”我点点头随他来到里间。
“靠窗的位置好吗?”“谢谢。”
与memu一起带到我桌上的还有一杯微凉的金桔水,怡人的温度恰好能够将从房外带进来的燥热一扫而光。店主真是用心。
“试试今天的特别推荐吧。”男生弯下腰来用细长的手指了指拿铁。平时我从不喝这种加很多牛奶的咖啡,但可能是因为今天一个人出来少了些辩驳的勇气,我点头应允。
男生走后不久外面就响起了勤勤恳恳的机器磨咖啡豆时均匀有力的声音。桌面厚重的玻璃下压着粉红色碎花亚麻桌布,是与我今天穿的半裙一样的材质。把暗红色方格子窗帘拉开一角,浓绿色的树阴就透过明净的玻璃映在桌面上。一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跳着靠近窗子又跳着离开。直起身子向外探,我还看到有一只颠着小碎步紧随在他身后的小奶狗,圆滚滚的肚子左右摆动的样子很是滑稽可爱。
“您的咖啡,久等了请慢用。”“谢谢。”
意式浓缩咖啡加了大量的奶使得整杯咖啡偏向裸色,咖啡表面薄薄一层奶泡倒还细腻均匀。我把条状纸包装的白砂糖放在桌子一角,开始啜饮属于我的午后时光。拿铁的味道并不因为店主的用心而改变,浓重的奶味盖住了咖啡原有的香,不是我喜欢的味道,但我并不介意。店里的光线偏暗,坐在墙脚的我看不清对面书架里书的名字;阳台上摆放了一排绿色的植物,向着太阳的方向欣欣然抬起小脑袋;墙上挂着一只老式挂钟“滴滴答答”得响着,像是一个老妪在絮絮叨叨对我诉说着自己平淡但不平凡的一生。我在客厅里拿着铅笔补写周末作业,爷爷就在隔壁睡着,发出均匀的鼾声。
咖啡已经凉了一半,窗外的阳光柔和下来,我该走了。
扎马尾的姑娘还在柜台整理着什么,看我从里间出来对我笑了笑。付钱给男生后,我转身离开。变形的推拉门让我不得不又转过身来小心翼翼闭合它。
“再见!”屋里传来男生的声音。抬起头我看到了他笑着的眼睛。
“再见。”我也笑了。(文法学院 孙庭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