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5年9月的一个傍晚，金台发来消息，海律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陷入沉思。
“教师节回去看初中班主任吗？”简洁明了，如金台那一头潇洒的短发。
“再问问别人，人多我就去。”终于，海律按下了“发送”键。
海律后来庆幸当时没有干脆地回答“不去”，就像她决然不参加高三毕业的谢师宴，就像她委婉拒绝同学们组织去看高中班主任，就像她以生病为由逃避舍友为她举办的生日party。
害怕尴尬，所以逃离。
二
终于鼓足勇气，迎接一个晴空万里的大好天气。
见到曾经教导自己四年的班主任时，海律恍若回到了七年前入学那一天，那个小个子的胖女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底的慈祥丝毫未减。
“你们来了。”班主任上前拥抱他们，海律不在被拥抱的人群中，似乎也未曾进入这位慈祥的女人的视线，她有些尴尬，不太敢去看班主任的眼睛，但来之前她已想好，一定不“早退”。
三
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后，班主任笑着说：“站着干嘛，都坐下”，海律一屁股坐下后突然意识到其他人甚至班主任都未就座，她想站起来又怕显得太突兀，干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低着头一直坐着。
班主任让大家报一下自己被录取的学校，海律心想不要第一个说也不要最后一个说，要挑一个好时机。慈爱的班主任对大家的学校与专业一一评论，她在对海律评论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记错了学校，但其实海律从心底感谢她对自己的评价，海律甚至感觉到了轻松，酝酿已久的尴尬渐渐消退。她的思绪不再游离，而是静静听着这个女人与其他人的对话。
海律觉得自己终于一点点的恢复了，不再那么小心眼了。放在从前，她一定要做老师最喜欢的学生，若老师对别的同学很是关爱，她会嫉妒。就像过去跟朋友关系很好，如果她跟其他人关系也很好，海律会难过，希望好友只对自己一个人好，不过现在这种独占欲在减弱。以前海律会很明显地表现对谁更好，现在她不再这样，大家能在一起真的是缘分，是一件很温暖的事。以前她觉得朋友就要像武侠小说中所写的那样仗义，刀山火海一起闯。现在朋友在一起，她便不再有过多的要求。只要大家在一起很放松，有的聊就行。不过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她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还是这些人。
四
这个女人要带着大家游园，观看校园的变化时，海律内心泛起了久违的兴奋感。
昨天的雷击坏了乒乓球台东侧的杨柳，海律跟在一个男生身后去看击落的树枝；曾经一进校门便能看到的“自由女神”塑像静静站立在篮球场的一个角落；学校建了一个小型食堂，海律将脑袋伸进窗户里面去数阿姨给学生放了几个鹌鹑蛋；两棵巨型冬青树被果树取代，果子散落一地；学校开了书法课，毛笔架上空无一笔，海律自顾自地把毛笔挂上去；爬上综合楼四楼，海律想透过窗户一览校园秋景，脑袋却碰上了玻璃，大家笑她，海律却突然很开心，她看到教学楼的皂角树长得那样繁茂，一如当年。
五
班主任要带着大家去吃饭，众人皆婉拒，海律内心却期待与大家还有这个三年未见的女人一同吃饭。海律坐上这个女人的车时，把抱枕正正当当地摆在自己的背后。班主任说不知何时这一对抱枕只剩下一个，若是被人拿走的为何只拿一个。海律愣了一下，说：“对啊对啊，若是一对都拿走了就不知道丢了嘛。”
女人带着大家去吃炒鸡，海律吃了很多，大家吃了很多。班主任给每个人夹菜时，有人接受有人拒绝有人感谢，海律欣然接受，没有拒绝、没有尴尬、没有说谢谢，她吃得很开心。
班主任下午给新初一第一次讲作文课，很重视，因而饭后大家未久留。大家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重视，这个女人一直是个负责任的老师，一直是个负责任的班主任。
六
告别时海律很平静，一个男生捡到了一块钱，金台用一块钱与校门口卖零食的“老抠”讨价还价买到了三支棒棒糖。海律拿到了一支提子味的。（作者：文法学院 李新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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