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结束后,同学们就可以离校了。大家建议利用最后一个晚自习,再聚一聚,开个话别会。
和往常一样,大家把教室里的课桌靠四周排放,中间腾出一个方形的空间。黑板上写着“依依惜别”四个大字,字缝隙间签满了全班三十三位同学的名字。教室里的灯光布置得有些昏暗,音箱里传出低沉和伤感的乐曲,整个话别会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忧伤和心痛。
按照话别会的议程和主持人的安排,照例由我先发言,来把晚会的帷幕真正拉开。而我是一种多么复杂矛盾而又无奈无助的心理!三年了,我与全班同学心心相印,息息相通,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怎么忍心开口和大家说再见?然而,我清楚,自己毕竟是辅导员,在这样一个非常的时刻,不能够把大家带到一个过于伤心和难过的氛围里去,于是,我强作镇静,近乎悲壮地走向会场中央。在这同时,我发现,坐在教室西南角位置上的有些同学已经热泪盈眶,不能自已了。
“三年了,我与大家同甘共苦,情同手足,在这个特别的时刻,我心里充满着深深的依恋之情,在此,我向大家在三年中对我工作和生活的理解支持与帮助表示诚挚的谢意……”然后我深鞠躬向会场四周的每一个同学致谢。此时此刻,教室里已是哭声一片,大家的情绪相互影响和感染着,我的话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班长肖培东走过来了。这个深受广大师生赏识和信任的老班长,眼圈红红的,端酒杯的手一直颤抖着:“陈老师,谢谢您!没有你的提携和帮助,就没有今天的我……”,“是你的刻苦努力和出色表现赢得了大家的认可和器重”,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劝慰他:“别哭,你是班长,要给大家带个好头。”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确实,肖培东作为班级的主要学生干部,三年中一直认认真真做人,扎扎实实工作,在师生中树立起了很高的威信,也得到了很好的回报。三年中,他不仅担任了系学生会的主席,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毕业之际还被推举为省级优秀学生干部、优秀毕业生,可谓苦尽甘来,好梦成真。由于工作关系,肖培东与我接触较多,我们之间的了解与合作也较多,因而我和他一直保持着亦师亦友的良好关系。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既为他学业有成而高兴,同时又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伤感,所以当肖培东抽泣着、颤抖着将酒杯举起的时候,我与他痛快地一饮而尽,干下那份相逢又相知的缘分。
郝海军是机制97-2班三十三名同学中最幸运的一位,在不久前公布的专升本录取名单中,他榜上有名,大家都说他是一匹黑马。从表情上看,他不像其他同学那样难过和伤心,也许他还没有完全从惊喜和兴奋的美好感觉中走出来,也许他又在设计更高远的目标和更辉煌的未来。当他走过来和我紧紧拥抱的时候,我既感受到了他的那份幸运,也觉察出了他的那份感激。原来按照学校专升本考试的规定,97级同学只有前五个学期学业成绩和综合考评居本班级前百分之五十的同学方有资格参加,但郝海军不在那个范围,在我的多方努力和积极争取下,他终于获得了一个圆梦的机会。结果他不负众望,力挫群雄,脱颖而出,给大家带来了一份耐人寻味的惊喜。
在全班同学中,陈长东是哭得最伤心的一个。三年中他经历了风风雨雨,最终还是与他所苦苦追寻和渴望的结果擦肩而过。他困惑、失望,他感到自己万念俱灭,无地自容,他的哭声撕心裂肺,震撼着教室里的每一个人,大家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其实,尽管长东专升本没有成功,但他各方面的进步和提高还是有目共睹的。大一的两个学期,长东在学习方面的勤奋和刻苦众人皆知,他的成绩名列前茅,是大家称赞和佩服的学业优等生,学校举办学习经验交流会,他还代表机制专业做典型发言。或许是太注重学习了,他忽略了生活中许许多多的方面和细节,渐渐地与大家疏远了,再加上高考填志愿时曾有过失误和挫折,在心理上一直有阴影左右着他,因而变得更加与周围的同学格格不入,独来独往;后来经过做工作,他慢慢地有了起色,开始与同学们交流与合作,心情与状态也随之好了起来。但意外的是,在最后的专升本考试中,志在必得的他以微小的差距未能如愿,给自己的大学生活留下了永远难以弥补的缺憾。
“想哭就哭吧,发泄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我一面给长东擦泪,一面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希望能传递给他一份告别过去,从头再来的信心和力量。此情此景之下,我真的找不出更好安慰他的方式缓解他的失望和心痛。
孟丽君和王红也是哭着走到我面前的,大家彼此深情地凝望着,泪水在脸庞悄悄地滑落。她们两个都是学生干部,在文艺方面均有特长。孟丽君能歌善舞,多次在校内外各种大型文艺演出中表演精彩节目;王红则在文学创作方面成绩不凡,她是当时学生中在校报上发表文章最多的一位。由于她们两个同是我主持的“星期一读写沙龙”的成员,经常在一起交流和探讨问题,因而彼此间比其他同学就多一份知心和默契。“陈老师,我们舍不得你……”,孟丽君这句发自肺腑的话,同样表达了我心底最强烈的心愿,我是真的舍不得大家。三年中,我与同学们心心相印,风雨同舟,走过的是一段难忘的青春岁月。光阴似箭,时光荏苒,三年里发生了多少刻骨铭心的往事!而此时此刻,让我无限安慰的是,无论怎样,我都真诚面对了我的每一个学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一颗赤诚的爱心。真心换我心,方赢得了这份难舍难分的情谊,这份情谊,时时刻刻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照亮着大家通往美好未来的征程。
早已过了下晚自习的时间,宿舍楼也快熄灯了。在我的再三催促下,同学们默默擦干了泪眼,依依不舍地最后一次离开了教室。
挥手说再见,难舍又难分。带着真情奔赴前程,一路都不会孤单!(作者:陈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