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去南方采风,去到一个小地方,村头风光极具农家色彩,我就在那儿扎脚了。
有个巷口,叫三里巷。
平时在城里和几个朋友运营着一个法律事务所,这不正值淡季,我也就当给自己放个小假,出来散散心了。
我平时白天出来采景儿,偶尔晚上也出来溜达,闲下来的时间都去看看村头老人打打牌,拉拉呱,了解一下民俗民风。
那几天溜达着,看着一个老头子,坐在自家门前的门槛上边儿,时不时地就抬头张望一番,再就低下头来摸索着自己的腿肚子。
精瘦的一枚老人,佝偻在那里。
偶尔也会笑笑,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那时候额头上的皱纹就会愈发显眼了,牙齿也差不多掉了个精光。
平时也不和街坊邻居说话。
那是我那次看巷子里面老头儿们打牌的时候注意到他的。
以前看到过,却也没搭话。
“大爷,您在张望啥呢这是?”
大爷嘬了一口烟。
“我家狗儿。”
边说着,气息就从牙齿缝里面钻了出来。
焦黄色的牙齿上面散发着些许恶臭。
“以前在大街上拣了一条狗儿,听话,能看家。前阵子跑出家门了,也不知道回来。狗儿老实,平时捣鼓不出肉给它吃,就自个儿上街拾,老实啊,顾家。”
说着又摸索了一下腿肚子。
这时打牌的人搁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儿地搭着话:“这老头儿两年前就这样了,成天就蹲在家门口,他家狗早都没了,到岁数走了。他还成天念叨着,估计也是老年痴呆了吧,这么大岁数也没个人儿伺候着,唉……”
身世着实也让人同情,我看也帮不上忙,便也作罢。
过了几天,打算回去了,恰好回城接个案子。
假期过得差不多了,事务所也要正常运营着了。
临走的时候,我回望了那个老人一眼,恰好和他对视。
皱巴的眼角已经失去了形状。
他还是蜷缩在哪里,用手肘时不时顶着他瘫痪的双腿。
时间一晃儿过去了。
今年六月份,事务所接了个案子,家庭琐事,一对儿女为争房产闹的官司。
按理说这种官司好接的,我却把王先生拒绝了。
今年三月份,三里巷的王大爷入土了。(作者:文法学院 李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