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扑击着碎石,晚风吹着沙粒发出嚓嚓的声音。
潮湿的气息在海边升腾,纵使没有光着脚,也已经能感受到被晒了一整天的沙此时冰冷的温度。
那掀起一层层波浪的海面上,一块惨白色与整个深邃的蓝海格格不入。
那如同塑料袋一样的小块白色,定睛看才能辨别出是一只半透明的水母。
那外表连同内脏都清晰可见的生物,就那样把自己完全交给海浪,托给这夜色下的潮汐,飘荡摇曳。它与新月的影子此时都苍白的浮在水面上,海浪激荡扑击时,仿佛月与水母都将被一口吞噬。
水母的视野就这样摇曳着,那发丝一样的触手打成了结,倘若不是那微微颤动的内脏,看起来跟死掉了也没什么差别。
就在这晴空的月夜飘荡寂静之时,远处亮起了微弱的光——那是一个小小的渔村,简陋的码头和几艘漂浮的渔船,渔人们此时正在享受一日中的休憩。虽然这漂浮的村子此刻仍然在海面上沉浮摇摆,但渔民们的心已经沉稳的铺展在这生生世世居住的海上。
一阵浪袭来,差点将水母扔到海滩上,盘旋飘舞之后,这透明的浮游生物居然靠到了渔村的一畔。它也许没有耳道,听不见这小小的海上孤岛中,不知是哪家媳妇唱出的渔舟夜曲。但也许是因为那米黄的灯光照射在它身上,受到刺激的它将身体一收一缩,仿佛和着夜曲,在俯仰着舞蹈。
那温暖的微光将它点燃成了晃眼的金黄色,也许相比那漆黑的深海,它此时的颜色就像是燃尽了漫天云朵,焚烧深海生物们的虹膜。
但这微光终究不属于它,等明月垂于海际,海浪也沉沉睡去,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这浮游生物身上的光芒也随着夜曲逐渐消逝而黯淡。
最终这对称的腔肠生物,再一次地孤零零飘在了洒满月光的海面上。没了夜曲,没了海风,这不知是死是活的水母就那样悬浮在海面上,似乎下一个瞬间就会被撕裂成碎片,如同这片刻的安宁一样。
突然,那深邃的生物像是蛰伏许久苏醒了一般,抽动了几下,浑身的触手也顺成了一条条一缕缕丝,弯曲盘旋,蓄起一股力,攒动一团水花,沉了下去。
黑色再一次漫过了这没有骨骼的一层膜,但却无法沁透它乳白的颜色。而那首温暖的夜曲却刻进了视野中扭曲的夜色。(作者:夏清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