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夏天,耀眼的烈日下很难有对时间的概念。
清晨、午夜、正午、黄昏,本就不清晰的标准早已变得模糊,像透过玻璃瓶观察的绿色植物,像北方的大雾天,像浮光璀璨下的剪影……直到那温润的米黄色从远远的窗外,在一个微妙的时辰慢慢移,到我的桌角,照映着窗棱上的剪影。
不算耀眼的月光在湿漉的圆木地板上暧昧的,干净的,徘徊,游移。我才意识到,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开始勾引着我,在耳边轻吹:“你该出门去看一看月亮,你该朝夜色敞开臂膀,一路通往最深处听不到蝉鸣喧哗的街角游荡!”
心里想:“啊!多么美妙!”
于是某本充满怪力乱神的小说被合上,书本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精准又不失稳妥地落在原本该在深夜才归去的位置,一推桌子,椅子也向后滑动,跟着我的思绪,旋转,沿着那道美妙的弧线,滑向夕阳侵染的远方,我推开了门,清爽的凉风扑面而来,吹得人一激灵。说真的,一瞬间,我觉得仿佛天地间清浊界限一下子分明,万物由缓慢走向快进,世界也变得清晰。
原来今天是这样的凉爽啊!
即将躁动起来的夏夜是暧昧的,就像约了一位爱慕已久的少年或是少女,受邀的他或她似乎眼中只有学术或是别的什么正经的东西,像一个理性和冷冽的化身。你们到咖啡馆,或是任意什么地方,你们交谈着,氛围在探讨学术和情人幽会的临界点游移不定。随着你的语言运用和飘忽不定的话术,气氛一会儿变得温润又缓和,一会儿变得肃穆又庄重,这直接表现在你正对面端着咖啡的那位幽会对象的脸上,表情一会儿柔和地眯起眼,一会儿皱起眉头,在这时,把时间放慢,让我们把此刻放慢,直到时钟停摆。
在这个夜晚,一种难言的气氛,长啸般蝉鸣和窸窸窣窣的虫语协奏出的背景音,一直回荡,回荡着。在街头上欢脱攒动的一个个身影,丰茂的草木辉映出的光影交错的变化,大气被炙烤后又焯水的独特温度,都在一个微妙的点达到平衡,让人不住的涌出一种微弱却持续的情感。对于这种特殊的感觉,总是不得要领,想回味,又记不起来。
而在这种暧昧与微微的温润中,万物都是如此躁动而又清晰,那些黑色的影子,丰润地伸向天空的枝杈,不断鸣叫的鸟,带着露水的草,闪烁的霓虹灯,飞驰着呼啸而过的车辆,街道上躺着的尘土,嬉闹着从雪糕贩卖车前跑跳而过的学生。
而这些清晰的景象,又沁润在一种暖色调中,米黄的路灯像晨起的飞扬的光。还有此时的某家冷饮店,灯牌照射出夕阳的颜色,橘红,透着一点粉,抹在泛着青光的城市上空,被楼房的窗户反射着闪烁。仿佛在偷眼瞧着这有些寂静而又含蓄的夜景。而与这人造的夕阳并立着对视的我,正走在我所观察着的地方,又置身其中,又与之隔绝。
这赋予了我另一个视角。我每走一步,蓝色表盘上的指针在向后跳着舞,橘黄色的剪影在移动,街道上就每多一辆车闪过,夕阳就暗淡一分,而天空的温吞的青色就向深蓝色过渡一分。
看似如往常无异的夏夜,万物都在进行时,而这时的我,东张西望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一场天赐的奇迹与惊喜正悄悄拉开帷幕。
凉风撩起我的大衣,明暗交错行人匆匆,街景散乱,身后传来糖葫芦两元一串的叫卖声。空气有些冷了,到了归途的时段。
这时,暗蓝色的天上忽然落下划出一道明晃晃的弧线,然后划出两道,三道……(作者:夏清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