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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苑撷英

回忆的村

发布时间:2018年10月15日 00:00  点击:

2018年的春节,我回了一次老家。时隔不多日的今夜,我拿起笔,在泛白的灯光下默默思考,将这次旅途的回忆凝聚纸上。
  那天我在汽车上颠簸了很久。直到冷风吹过我的额头,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村口。
  我打量着这个地方。村庄总是这样一成不变,它挤在几座大山的山脚下,在寒冬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静默不动。城市化的浪潮仍旧迟迟未来,屋顶瓦砾的褪色却越发严重。老房子低垂着屋檐站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等待着或拆除或坍塌的某一天。
  这一年,村里宣扬的水泥路面还是没有动工的迹象,于是雪化后的土路越发泥泞。娱乐室、广场还是不见踪影,从山里向外拉矿的卡车却不减反增。
  远远地,祖父出来迎接我了。我看见,他的肩头曾被整个家庭的重担压弯,如今终于卸去压力,却也留下了令人震惊的弧度。即便如此他还是想扛起什么,于是他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慢慢向老屋走去。
  老屋越发显得低矮。因为父母外出打工,我曾在这里寄住七年。一年又一年我发觉屋檐越来越低矮了,甚至到了我踮脚可及的程度。我明白是自己长高了,这屋子却在坍缩、风化。它依旧硬朗,灶台、火炕、老墙,燃烧的木头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可我还是感到空气的寒冷。那是一种岁月不再的悲凉。
  这一年,村里又有几位老人离开。有抛下子女故去的,也有跟随子女搬走的。村里的年轻人更少了,有打工的,有求学的。
  除夕夜了,天空飘起小雪,烟花在遥远的空气中爆炸,大门外的汽车孤独地窥探着窗户内的暖光。我站在厢房的平顶上,那里是我小时候经常远望星空的地方。远处就是环绕着的沉默的丘陵,它们身上缠绕着千百年来农民们依附并为之付出一生心血的土地。是的,这里没有一望无际的田野,有的只是塞在山沟里的土地、贴在山腰上的土地、卷在山脚下的土地。即便这样农民们也没有放弃,用锄头、爬犁一点点开辟。从这村子建成以来他们恐怕坚持了百年了吧。然而终究是撑不住了。
  这一年,祖父终于要完全放弃那几亩苹果树了。村里更多的土地被闲置着,因为人口日益减少。我还看见村口路旁某处还立着一个石头标志:永久保护土地。那里,已杂草丛生。
  2018年2月18日,新年终于过去,我坐在返程的汽车上,翻动着手机上的《中国农业发展报告(2017)》:2017年,中国常驻农村人口减少1312万人,城镇人口比率提升1.17%;谷物耕种面积下降1.6%;农产品价值总水平下降3.5%;到2015年,粮食生产每亩总成本年均上涨9.7%……我抬起头来,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农田。白雪覆盖的土地蓄势待发,只需春风一起即可养育硕果满枝。可我又想到,这片土地的耕种者不再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而是年迈的祖父、祖母。他们不会操纵机械,没有资本投资,与外界缺乏联系。毫无疑问,这片土地能给予他们的东西将越来越少,在城市化、机械化的浪潮最终到来之前,农民将在这片土地上消磨掉自己的最后一点生命。
  我常常想,大多数中国农民的劳动和回报不成正比。也许你认为缺乏知识和眼界的农民本该如此,但教育、家境却不是他们可以自由选择的。在我们为农村规模的减小而欢呼时,农民却只是为了寻求更多的回报变成了农民工而已。社会对农民依然缺乏应有的理解与尊重,尽管他们有时尽显愚昧、粗鲁。这一切,都在加速农村的消亡。
  我爱那个农村,爱它的淳朴善良。我也憎恶那个地方,为它的保守、愚昧、固执耿耿于怀。但我依然不能接受它的凋敝,它的慢性死亡。我不希望它变成老人村,不希望那土地没落,不希望它人烟稀少,不希望它杂草丛生,不希望有一天它只存在于我童年的回忆之中。
  我的心中有两种美好的设想:城市化的步伐到来,老少都沐浴在城市的光辉中;城市与农村界限分明,农村基础设施完善,农民付出与回报越来越公平。仅仅存在于回忆中的村?不会的,不存在的,未来一定还有希望。
  我的笔从手中滑落。我劳累地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作者:韩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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