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晒着阳光,暖和安适地睡着,只等春风来把它们唤醒。
过年之前,百花洲有坠戏的巡回表演,好友邀着我去,闲着没事的我欣然应邀,坐着52路公交车,看着熟悉的场景一幕幕倒放,心不由得愉悦了起来。
家家户户垂杨柳,街因泉走、水街共生,然后伴有洪亮宽厚的唱戏声……这让我突然意识到我离开济南很久了,突然意识到我又坚实地站在了我呼吸了十几年的土地上了,出去周遭不再是哥特式的建筑风格,红瓦黄墙,而是用普通的石头砌起来的墙,铺起来的路,虽然这里离我生长的地方也相隔了千里,但这里好像封存了济南的印记,替我保留着一段童年的记忆,故街老巷,房贴着房,屋挨着屋,连蓝色打底素花点缀的门帘都能让我心头一暖,联想不断。
又听到熟悉的戏声,“叮叮,锵!咚咚,锵”这之间,仿佛进入了“鹊华烟雨”的儿时旧梦。
通常是冬日午后,每人都拎着一个马扎,不争不抢地选好一个位置,阳光正好,通彻,打在人身上,让人痒得犯困,就顺势眯上了眼睛,却晓得耳朵要迎来一场美的盛宴。
一张桌子,铺上绣满璨金色纹路的红布,三四个演员,着一身讲究的戏服。一曲高吟浅唱,填充了很多老人的一下午。即便他们也不知道听的是吕剧还是坠戏,但艺术就是来普度众生的,无所谓来源出处。
戏散时,往往夜已经深了,晴夜从来不缺繁星,弯月清光戚戚,属于唱戏人的“嘈嘈切切”仿佛还在耳边,戏文中的喜怒哀乐已经离我们很远了。
我从小跟着奶奶生活,记忆里只有她干燥扎人的手拉着我走街过巷地听了一场又一场的戏。可惜年少幼稚,能听懂都是万幸,青春期暴躁猎奇,耳机全是用来彰显个性的“神曲”。那样惬意和安静能让人萌生出能消磨多久便消磨多久的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
在这样的日子与这样的戏重逢,真是这个冬日的幸运。十八年了,生活里总会出现点点滴滴的感动,关于这样幸福和安逸的生活一帧又一帧,但好像只有说不上名字的戏曲成了我的白月光。
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往往会渐生出当地人的懒惰和矜持,对周围的事物视而不见,日常活动范围逐渐变窄,不再出去乱跑探险。但有些东西是会埋在记忆里的,可能不是家乡特有,也不出名,不厉害,但它会串起我们整个关于童年的回忆,关于家的回忆。(作者:常龙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