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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车的往事
发布时间:2019-03-25点击数:[]

今年国庆节回家,刚走到院子里就觉得家里的过道宽阔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以为是妈妈为了秋收特地收拾了院子的缘故。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妈妈才欲言又止地和我说 “我把家里的三轮车给卖了……你爸走了……我一个女人又不会开,放在家里还占地儿……卖了还能补贴点家用”……我尽力装作平静地往嘴里扒了口饭,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句“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颤抖。于是,那段被我刻意遗忘的往事就像蚊香一般无声无息地再次闯进我的脑海,既蜿蜒又曲折,还散发着一种让人难受的味道……“丁大文,你长大了结婚要什么嫁妆啊?家里的东西你和你姐两个平分!”“我要那辆三轮车,那辆摩托车就给我姐吧!三轮车更贵,摩托车便宜!”儿时的记忆中,爸爸经常问我这句话。直到现在我仍然能记得每当听见我这么回答时,爸爸那每天劳作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总会挂满笑容,然后他便摸着我的头,笑骂我是个小贪财鬼。
  在我记忆中的童年里,三轮车在我们那个偏远的小地方是很贵重的东西,只有村里的“有钱人”才能买得起。当时,我们家算是村里买三轮车比较早的,从我记事起家里就有了它的身影。那时候的人们,农忙时全靠人力,用手推车往家里运粮食。每年的这个季节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因为我可以坐着三轮车去岭上玩啦。农忙前,爸爸会先去买一桶柴油,然后给三轮车加满油。在我的记忆里,每次我们都是天不亮就要起床,然后妈妈边烧火做饭边给我扎辫子,早上吃完饭妈妈就打包一点剩饭带着,准备中午的时候在地里吃。秋收的时候最害怕下雨了,因为下雨地太湿就没办法收庄稼,而且庄稼也很容易烂在地里。农村的老百姓们,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就指着这么点庄稼过日子,浪费一点也会心疼得不得了。
  就这样,我们和村里所有的人家一样,每天都在太阳刚刚露头儿的时候出发,一路上迎着太阳的光芒到达田头。
  我还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从村里到庄稼地的路还没有修,因为我们村里的粮食地都是在岭上,所以一路上要走上坡,路不是很好走,尤其是下过雨之后。开着三轮车还能比村里推着手推车的人家好走点,所以每次在路上遇到村里人,我都能从他们的语气和神情里看出他们对我们家有一辆三轮车的羡慕。每每这时我都是很开心,很骄傲!
  到了地里,爸爸妈妈就要开始一天的劳作了。我就自己到处溜达着玩,偷偷地去别人家的地里扒个地瓜烤着吃,抓个蚱蜢,摘个野桃……总之,那时候做什么都是很开心的。
  那时候没有手机,有块手表也不会拿着去地里,总是害怕弄丢。所以只能靠辨别太阳方位来判断时间。每次都要到太阳火辣辣的挂在正南方爸爸妈妈才能停下来吃午饭。我们家也和地里大部分的人家一样,一家人围坐在地头上,吃一顿简简单单的午饭。午饭后,稍做休息,爸爸妈妈又开始忙了。我就自己一个人在车上睡觉。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时候躺在车里,总是爱睁着眼看看天空。到现在我也这么觉得秋天的天空是最美的,天格外的蓝,格外的高,白云也多,总是大片大片的在天上飘着。
  到了太阳快要落下去的时候,地里的人们就要开始收拾东西回家啦。这时候,爸爸妈妈就要把今天收的粮食一麻袋一麻袋地往车上搬,然后就会放满满的一车。最后,爸爸就会仔细地拍拍手上和身上的土,把我抱上车,然后妈妈就爬上来,把我抱在怀里。等着我们坐好了,爸爸就发动车载着我们回家啦!
  就这样,我们又迎着夕阳往家走。我总会趴在妈妈的怀里看着路上推着装满粮食的手推车的村民们。在夕阳温馨的光晕里,勤劳淳朴的村民们踏着艰辛,推着手里收获的粮食,夕阳赐给他们圣洁的光环,把岁月的疲惫和生活的沉重圈起来,赋予他们幸福和满足……那时候的我天真地以为时光就可以这么缓缓地流淌下去,日子也就可以这么平静地过下去。殊不知,时光正在悄悄地改变着我们每一个人。在父母逐渐佝偻的身躯中,我也长大了……从来没想过自己人生经历的第一次死亡会发生在爸爸身上。当医生向我们宣布爸爸已经肝癌晚期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幸福的天空是这么轻易地就会被噩耗给打破。每天被病痛折磨的爸爸却始终一如往昔,原本黝黑现在却变得蜡黄的脸庞也始终挂着恬淡的笑容。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尽管心已经被这个不幸的消息击得粉碎,但我也选择用笑语来抚慰爸爸的痛苦。在痛苦中依旧可以蔓延着爱的温暖。我开始每天不停地祈祷,祈祷老天能让爸爸再多陪我们几天。我只希望,开往天堂的列车能够慢一点,让我给爸爸这最后的温暖。我也开始失眠,每天在医生给爸爸打完止痛针后,我就会像小时候爸爸守着我睡觉一样,安静地坐在病床前看着爸爸入睡。我每天都会偷偷地拍几张爸爸的照片,在和爸爸聊天时,偷偷地打开手机录音……我的理性告诉我,做这些都是徒劳,但我就想,哪怕能留住爸爸的一点点东西让我日后缅怀,我也会很开心。
  或许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或许这个世界是残酷的,爱我们的和我们爱的人都会在生命的这场旅途中突然地消失。但是,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放弃走下去的希望,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依然疼爱你的人。我想写下这篇文章,献给无论世界有多艰难里依然有人疼爱的你,而我也将携着爸爸的微笑,带着自己的梦飞向更高更广的天空……作者:丁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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