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包裹放在地上的瞬间,我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宿舍里满是饭香,我饥肠辘辘。匆匆吃完饭,恢复了力气的时候,我才跟舍友念叨起他来。
我喊他“大爷”,在我着急如何把沉重的包裹运到宿舍而正好看到他踩着电动三轮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这声“大爷”喊的并没有底气,气温不算低,太阳不算温和,他的车上装满了废纸箱。我是迟疑的,可他并没有。回头看了我一眼,立刻捏了闸,呜哝了一句。我愣了下,马上走过去。听明白了我借车的意图,他迅速点了头,询问我去哪里,掉了车头就要走。我却手忙脚乱起来,张望了半天才找到取包裹最近的路线,不想让他老人家多迈步。
他骑上车,我开始小跑。他厚重的嗓音冲着我喊“不急,不急”。正值正午下课时间,每条路上都不少走人。他装满废纸箱的车,我的小跑,他厚重的嗓音,这样的奇妙组合引得路人频频注目。他不理会,我也不理会。他大嗓门地问我“老家哪里”,我大嗓门的回答他“甘肃”。他又立刻说“甘肃我去过,我年轻的时候去过西安”,我笑着纠正他“西安是陕西”,他郑重地点点头。之后的路程中,我们没有停止说话,他说方言,我尽可能地琢磨他的意思。他很健谈,一路上细数了他的家人,看得出来,他家庭和谐,正在享受着天伦之乐。
到目的地要绕过学校的湿地,我为了节省时间,告诉他从大路走,我从小路穿过去。他很爽快的同意,然后转车头行驶。我踏上小路的时候,下课铃声响了,教学楼里涌出来的学生成群,我突然意识到他怎么在这汹涌的人群里移动他的三轮,我开始自责起来。但是事已至此,我只能快点到目的地拿了包裹,让他少等一会。
果然在人群里穿梭是艰难的,我领了包裹在路边,边等边张望,终于看到他黝黑的脸了。他笑着跟我示意,人有点多。我急忙致歉,“太麻烦您老人家了”,他大手一挥转身就帮我把包裹往车上搬,还问我有没有别的了,最后把包裹安置的稳稳当当了,才心满意足的跨上车,重新跟我聊起来。我向他致谢,他依然摆手,可是这次他还说了句话:“我以前是解放军,我在西北当的兵”。我心里突然震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年迈,却依然用军人的准则要求自己,我心里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印象里的解放军是高大魁梧,不似他年迈佝偻。他还在津津有味地说着年轻时候的事,不时地强调我走慢点,不急,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地点头。一抬头,太阳真够毒的。
到了宿舍楼下,他还是帮我搬下包裹来,甚至要帮我搬上去,我连忙阻止,告诉他规定不可以。他点点头,我说了再见,就搬着包裹进了楼。我没有回头看,他应该走了吧,跨上他的三轮车,乐呵呵地走了。
这就是我遇见他的全部,一件小事,很难忘。后来我在餐厅遇见他,他的女儿真如他所说是个大厨,打饭给他吃。我没有上前去打扰他,因为我觉得他应该帮助了很多人,我只是其中的一个,他不会想起来的。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默默地说了句“希望您老一直这么健朗”,这是我对他的祝愿,也是我对所有似他的人的祝愿。(作者:赵桂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