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知道,除了母亲节外,世上还有父亲节,当康乃馨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谁又知道寂寞的石斛兰。花店里找不到叫石斛兰的花,有很多人更是把花名读错。没有康乃馨的温暖和含蓄,石斛兰多了刚强与祥和的气质,也许这就是父亲和母亲的区别吧。6月炽热的阳光下,石斛兰热烈的开放着,据说选定6月过父亲节是因为6月的阳光是一年之中最炽热的,象征了父亲给予子女的那火热的爱。可是多数时候,我们总是很难体会到父亲那伟大的爱。
记忆中的父亲是严肃的,从小时候起我就很怕父亲,父亲和母亲刚结婚时还都是民办老师,没有多少积蓄,后来听他们说当时那台14寸黑白电视机还是借钱买的。就在那种家境下,父亲还是照样喝酒吸烟,家里因此一直都很拮据。
在父亲的眼中我这个女娃子任性调皮,一点也不可爱,我的右眼角至今还有一块疤痕,是父亲留给我的最早记忆。那时我还不满周岁,听妈妈说,那时家中老人过寿,大人都在吃饭,我在一旁玩耍,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碗,我用充满惊恐的双眼望着父亲晃晃的走来。父亲一把把我从地上提起来,不知道他是喝多了还是什么,抱着我转圈,不小心碰到了桌子,我被重重的甩了出去,当时的我只知道哇哇的哭,母亲赶紧抱起我来,父亲却象没发生什么径直去喝酒了。那时候的我,就朦朦胧胧的认为父亲是小人书中的妖怪,想吃掉我。
后来,我上了幼儿园,父亲就以一个学生的要求我,做不完作业不能出去玩,看着小伙伴高兴的玩耍我只能赶紧做。7岁那年我有了个弟弟,白白胖胖的,很惹人喜爱,从那以后,父亲对我更冷淡了,什么事都顺着弟弟。直到我升了初中,有一天,我放学回来,发现弟弟正用我的语文作业叠飞机玩,我一把夺过来,弟弟被我吓哭了。父亲赶来后,不分青红皂白扬起手来就是一巴掌,我被重重的打到地上,又重重的撞在桌脚上,头上顿时起了个大包。这时的我,懂得了女孩不如男孩,爸爸妈妈都偏爱弟弟。
还记得,中考那年的夏天热的出奇,第二天就中考了,学校放了我们半下午假,父亲就要我去他的办公室做题,父亲教的是初三数学,而我的数学又是最差的。可想而知,父亲看到我错误百出的试卷后勃然大怒,把我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我当时甚至都不想考了。考完之后,我的数学甚至没有平常发挥得好,但成绩还能勉强上自费高中,再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很后悔。
从此,我和父亲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了,以至到上了高中得知离家远要住校时,我竟然感到一阵欣喜,终于不用天天看见父亲那张严肃的脸了。高中三年,母亲每个星期必去学校看我,父亲仅在学期末的时候去接我回家。 两天紧张的高考完了之后,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在回学校的车上谈笑着,快到校门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是爸爸,他在人群中焦急的张望着,神使鬼差的我竟然没有叫父亲,独自向宿舍走去,父亲显然是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我的,见到我直问怎么乱跑,我心中反而有几分喜悦,谁叫你没看见我呢。父亲一个人大包小包的把我的东西全部收拾到他的车上,我却被要求乖乖的坐在后座上,看着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心里很不是滋味。
来到离家千里的异地求学,刚开始总是想家,于是就拿起电话来,想听听父母亲的声音。每当我有烦心事的时候也总要拨打家里的号码,每次接起来总是父亲的那一句“喂,你哪位”,知道是我后,他就问在学校的近况,总是那句黄岛那边和咱们这不一样,有什么不适应的赶紧去医院,我不情愿的嗯着。久而久之就烦了,几句之后,我就让他叫母亲听电话,在电话里我听到他哆哆嗦嗦的把电话给母亲,心里一阵不舒服,母亲的话总能让我得到安慰,就忘了被冷落的父亲。后来接起来径直说“我找母亲”,父亲每次都顺从我的意思,不曾听他说过什么。
我眼中的父亲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就象石斛花,只知道热烈的开放,很多时候忘记了表达爱的方式,对我们的严格要求,使他一不满意时拳打脚踢或训斥责骂就成了惯用的方式,我们姐弟俩总是有意躲避着父亲。父亲就变得更加不可理喻,把怒气全都撒在母亲身上,母亲对父亲的动辄就骂只能默默忍受着。
久之,父亲就和我们更加疏远了。对他的生活起居更是从没想起关心过。
放假在家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和母亲在一起,看她织毛衣,和她聊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母亲上了年纪,加之家务劳累头上已有了白发,每到这时候我总是小心翼翼的替母亲拔下来,然后嘱咐母亲要照顾好自己。有一次,父亲从外面回来后就在镜子前面摆弄自己的头发,母亲问他干什么,他说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要去染染头发。我不解的问父亲您的头发不是一直都很黑吗,干吗去染,只听见父亲落微伤感的说,老啦,白头发都有一大堆了。上前细看果然父亲的头上白头发已不是一根根,而是一撮撮、一缕缕,似乎十分骄傲的露在外面,我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满心愧疚的我欲帮父亲拔时,他连忙制止我,说太多了拔不完的,还是去染染吧,微微颤抖的声音竟加杂些许抽泣,这一刻,我看到了父亲刚强外表下脆弱的一面。
至此我懂得我们每个人只看得到表现在外的温柔,却摸不着藏在内心深处的深刻,在父亲刚强的外表下被掩饰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是很脆弱的。至古以来,父亲的天职就是在外工作养家糊口,我知道你在家人的心目中是坚实的顶梁柱啊,但父亲啊,不管在外面遭到了什么样的待遇,你一定要在妻儿面前表现的严肃才能显示你的地位吗?父亲啊,你做顶梁柱的日子太久了,歇一歇好吗?疲惫的身心放下来,让花香为你抚去要独自舔的伤口。
6月的石斛花寂寞无声的开放着,而我却听到了它的声音,确切的说是父亲的声音,浑厚有力的嗓子轻柔的说:“孩子,一个人在外习惯吗,不顺心时就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