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坐车,需要两个夜晚才能抵达学校,但我一直不喜欢乘车。
在夜间,窗外一切都沉寂消隐,世界仿佛只剩下你栖身的车廂和周围陌生的脸,感觉自己就像一叶孤舟,漂在一段一段的岁月河流中。个体存在的唯一证明就是刚刚捏在手上、此刻揣在口袋里的这一张薄薄的车票,上面整齐地记载着由此及彼的一段生命的轨迹。
总是匆忙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在这样的深夜,车载着你,穿过一个又一个城市,穿过一个又一个窗口和灯火,而这些属于别人的灯火在零点几秒的时间里,温暖了你的双眼又倏然而逝。在下一盏灯火到来之前,是夜晚大段大段的、泼墨似的浓黑,渐渐将列车的窗口染成一方黑色的幕布。你盯着它看,就像看着一组蒙太奇的表现手法,模糊感到这黑的幕布上一定会上演一些什么。
是的,先是眼前的近景,无非是周围走来走去的商贩和旅客的影子。你继续盯着这画面,就有一个机器开始运转,那本已淡然的记忆,此刻借着黑暗,幽灵一般清晰地再现。
于是,我看到了她的脸,苍白的脸。一种痛切从心底蔓延,车窗渐渐模糊。又有灯火一闪而过。而她也不过就是这万盏灯火中的一个,曾一路远远闪烁,随着一点一点的靠近,再靠近,然而在刹那的交会中,我们也只是两朵孤独的灯花,映照出彼此寂寞的容颜,顷刻之间交错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