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前段时间被梭罗老爷子的《瓦尔登湖》“呛”到,现在只要看到书名里带着“湖”啊“河”啊之类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排斥。然而,等看完《额尔古纳河右岸》,内心却慢慢意识到了自己的浅薄与狭隘。
浅薄、狭隘确实不是什么褒义词,不过既然是心底真实的感受,那我坦然承认就是了。必须是真实感受,这也是我现在写读后感所遵循的。以前看完一本书,写读后感之前,常先看看文艺评论学者从专业角度怎么评价这本书。现在自己不这样了,甚至是相反了——坚决不去浏览专业的文献资料,而是不假雕饰地先把自己读完该书后的真情实感写出来,后面有兴趣的话,再去读读其他人的评论文章。
自己的感想和观点虽然不及专业评论文章那般系统、深刻,但我已经意识到,读后感贵在“孤本”。我宁愿将读书时内心荡开的层层涟漪,借助笔端,凝结成只属于自己的月光。
这是第一次读迟子建老师的作品。看《额尔古纳河右岸》书尾记录的时间线,作者写完本书初稿的时候,我还在读大一。现如今,早已拖家带口的自己读着作者20年前的作品,内心感慨不已。说来惭愧,前几年是听过迟子建这个名字的,但一直以为是位男作者。如今读完全书,对这名资深女作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份了解,不是指外在的相貌和装扮,而是作者对世界和人生的看法,是作者和读者那些共情的地方。
读完《额尔古纳河右岸》后,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前面“很不屑”的这个书名,原来起得这么到位。开读之前还感觉有些拗口呢,读完之后却发现,书名竟有了温度,只能是“右岸”,不能是“左岸”,有些文艺,又有些伤感。
《额尔古纳河右岸》讲的是一个鄂温克族部落的故事。故事主要描述了在时代洪流的冲击下,这支“最后”部落的生活坚守与文化变迁。阅读过程中,印象很深的一点是迟子建老师婉转流畅的文笔。段落之间衔接得也特别好。作者一直“变着花样儿”地引出接下来的故事,自然而不刻意,一点儿也没让读者感到突兀。这功力和匠心,一看就是科班出身。
除此之外,还有两点感触颇深。一是作者贯穿全书的“因果”观念。举书中的两个例子:女主人公(我)的丈夫准备猎杀刚分娩的水狗妈妈时,“被我制止了”,“……之后不久,三年中一直没有怀孕的我,肚腹中有了新生命的气象”;“除了种公鹿,其他的公鹿都要进行阉割……成年男人在阉割公鹿时总有些下不去手,我没想到,只有十三岁的拉吉米做起这活儿来却是那么的干脆、利落”。后来发生战争,苏军飞机的轰炸让拉吉米的马受了惊。“当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拉吉米只觉得马鞍一片湿热,一看,是一摊紫红的鲜血。他的阴囊被撕裂,睾丸已经被颠簸碎了”。书中这些不动声色的“因果循环”,在让读者敬畏的同时,也让马上不惑之年的自己深深共鸣。
二是自己对“神通”观念的转变。书中的妮浩是一位女萨满,可以通神,可以救死扶伤,可以呼风唤雨,可以挽狂澜于既倒。这要放在以前,完全是我神往的对象——自己要是变得这么有神通就好了!然而,在看完本书以后,自己对“神通”几乎失去了兴趣。因为作为萨满,妮浩的付出也是你我普通人无论如何无法承受的。上天要收走某个生命时,妮浩作为萨满无法坐视不管,于是通过跳神将那个生命挽留下来,但是,取而代之,上天就会收走妮浩的其中一个孩子,一命换一命。自己读到这些故事,在佩服女萨满有担当的同时,也心惊肉跳。现在我甚至觉得,人还是普通一点好。天选之子,能力虽大,但背后的付出恐怕也是我等草民无法招架的。真的,普通一点没有什么不好。不过有个前提:老天爷允许你普通。
读本书之前,也略有耳闻迟子建老师当年的家庭变故。于是特别留意了书中女主人公的第一任丈夫拉吉达这一角色。结合后来了解到的信息,感觉迟子建老师的个人经历在书中是有一些投射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作品本身。
鸡蛋里挑骨头,如果非要让我说说玉中一点“瑕”的话,那就是书的第三章节。本书内容按照目录主要分为了三大章节:清晨、正午和黄昏。其中的清晨和正午体现了作者卓越的写作水准。第三部分“黄昏”则给人一种仓促、琐碎的感觉。像是作者急于收笔,不巧这部分出场的角色又非常多,于是作者不得不挨个儿介绍一下却又无法深入到角色的内心世界,所以给读者以蜻蜓点水的感觉。也有点像作者拟构建一个绵长的“拿得上台面”的家族谱系,所以紧着让未出场的人物在舞台亮个相,然后再把他们草草打发下舞台。
因此,读到第三部分时,我脑海中的人物关系开始不清晰起来。于是计划做一张人物关系图。上网一搜,果然已经有人做了,而且有的做得还挺好。不过细看之后,发现跟自己脑海中理想的人物关系图有点差别,于是就在前辈们的基础上,进一步做了完善,有需要的小伙伴儿找我要哈。
末了,附一张手绘水彩,画了一下我心中的“右岸”女主角,一位饱经风霜的90岁老婆婆,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的女人。那个被雨雪看老,也看老了雨雪的驯鹿守护人。(作者:仲济涛)
